黑人抬棺
(转)《黑人抬棺》
我常常问师傅,
为什么别的国家里没有我们这样的人,
没有人用欢声笑语送别死者。
师傅总是不说话,
举着他的仪仗拐棍摇摆。
我又常常问师傅,
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套
和身份不匹配的昂贵西服。
师傅依旧不回答,
他默默看着远方,
把手放在棺材上。
有一天,
我们抬完棺材,
围坐在棺材旁抽烟。
师傅说,
把手放在上面,
你会得到答案。
我把手放在上面,
我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能听见死者的呼喊。
“我的一生都太过平凡。”
棺材里的死者对我说。
“我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完。”
“我听过迪斯科,
我向往摇摆,
但我是一个教徒,
我从来不敢正视这份渴望。”
“如今我双眼漆黑,
求求你,
抬棺人,
让我摇起来!
我们把他扛了起来。
“来! “师傅大声喊。
“摇摆! “
我们每个人异口同声。
肩上的棺材再也不是死者的居所,
它成了舞台。
星光闪闪,我们看见,
他的灵魂正在上面,
随我们一起摇摆。
梦境总是短暂。
如今我正扛着师傅的棺材。
他为别人抬了一辈子棺,如今也坐了进来。
“哈马斯,你还记的你第一天入行时我对你说的吗? “
师傅在棺材里朝着我说。
“我记得。”
我站在前方,号令大家起棺。
“来吧,摇摆。”
我们摆了起来。
加纳,我们这片非洲的小国。
北边的传教士给我们带来
教堂,中东的穆斯林教会我们缠裹尸体,
而是一个远东的道士,
第一个让我们学会抬棺。
那具棺材是灵魂的容器,
是天堂的电梯口,
是地狱的中转站。
每个死者都要在这里等待。
这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实现他们的愿望。
“哈马斯。你做得很好。”
师傅的语气里透着欣慰。
“你终有一天也要远走,
生而抬棺,
死而进棺,这是我们每个加纳人的宿命。”
师傅的话我铭记于心。
最后那天,
我也终于坐进棺材。
乳香浸透的白布缠着我的身体,
橡木做的棺材,
上烫着金印。
“加纳最摇摆的抬棺人”,
“最专业的加纳团队”,
“永远摇摆”。
从师傅走后,
我终于明白了舞蹈的内涵。
这是与一切灵魂最后的沟通,
让死者忏悔救赎,
让生者顿悟警醒。
我摇晃过每个人的棺材,
从军阀首领到埃博拉患者,
从黑人科学家到客死他乡的亚洲人,
我亲吻这片大地上所有的苦痛,
我明白他们每个人最后的愿望。
那就是,
摇摆。
“师傅,坐稳了。”
我的徒弟在棺外对我说。”
“来吧。”
辞世之歌唱响。
此刻,
连天堂和地狱也陪我,
一起摇摆。